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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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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请九千岁派人去搜下‘飞空砂筒’,”几何抱拳干笑,“下官怕飞不回来,反向的火药多装了一些……”

魏忠贤亲眼目睹神器风采,自然是心服口服,立马遣派心腹照办。

信王府后园在上巳夜突然爆炸失火,阖园尽废,查无原因,虽未有伤亡,一时间也弄的满城风雨,甚嚣尘上。有可怕的王恭厂大爆炸在前,京师人早已成惊弓之鸟,稍有动静便惊惧不安。有说神秘物降临,有说上天警示,人心惶惶,数日不宁。信王识相噤声,在家斋戒祈祷三日不朝。

没了顺天承运的口号,逼宫的三大营处境变的无比尴尬。魏忠贤借坡下驴,假传皇帝口谕,京师三大营维稳有功,加半月俸禄,即刻回防。一场险些改朝换代的危机,暂时过去了。

戴龙城的行径让几何心灰意冷,她终于知道她夫君隐匿行踪的目的了。果然是为了大事,果然要尽快完成!带兵逼宫啊,他也不怕遗臭万年!针对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他也真是忍心!她知道皇帝命不久矣,但正因如此,她才不允许有人伤皇帝一分一毫!

几何通告尚宫局,从此她不回府安寝了,她要在大内,一直守卫着皇帝。她为自己挑选的住处,就在交泰殿西小屋奉圣夫人直房——正处于皇帝就寝的弘德殿与皇后就寝的坤宁宫西暖殿之间。

尚宫局傻了。

皇后依旧看书,九千岁年事大了爱打盹,奉圣夫人修指甲很忙,尚宫局终于悟出了一个事实——上杉厂督如今就是老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几何以非宫嫔、非公主、非女官、非宫娥、已嫁之身正式安居大内,从此,明宫出了第二位公然违制的女人。

没人非议,也没人造什么艳史绯闻。大家都知道,这女人不同于奉圣夫人,她一不揽权,二不争风,她就只是一个忠心的不能再忠心的臣子。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这一日阳光出奇的好。

宫娥撤了弘德殿的帘子,换上了生机勃勃的绿沙幔。几何准时入殿,正瞧见皇帝靠在床榻边出神,一张脸庞,白里透红。

“你们都退下吧,”朱由校瞥见她来,挥手散了众人,“朕有事儿要和上杉爱卿单说。”

几何行了礼,笑着凑到榻前,“陛下今儿个气色真好,可是有什么好东西要给臣瞧瞧?”

“爱卿猜对了,”朱由校笑眯眯地从枕下掏出一卷黄绢,露在外面的纹路,隐约是圣旨二字。

“陛下不要再赏赐微臣了!”几何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朕知道,这是朕求爱卿办的事。”朱由校将黄绢递给几何,示意她打开来看。

几何诧异万分地拉开圣旨,两个硕大的字跳了出来。

——“遗诏”。

“陛下!”几何三魂震出了两魂半。朱由校却面色如常,示意她继续看下去。

几何颤抖着展开圣旨,只见上面写的简单明了:朕感觉去日无多,特传位于五弟信王。希望五弟能善待张皇后和奉圣夫人,重用魏忠贤和上杉几何……

“陛下,您春秋鼎盛,会好起来的!”几何低声吼着。

“朕明白。”朱由校笑着摇起了头,“朕当初……没有听从你的劝谏。如今悔之晚矣。”

几何还要再说,却被皇帝摆手止住了。

“爱卿,听朕说完。”朱由校喘息了一会儿,闭目慢慢低诉开来。

“朕知道,朕没多少日子了。这浮肿……你曾跟朕说过。”

“朕本就不想当这皇帝,非常不想……可是当时兄弟年少,皆未长成,唉……”

“朕从小未读过什么书,在朝堂上受尽了苦楚。所以,朕就不让五弟就藩,请了天下最好的先生来教他。”

“当皇帝,也有很多想办办不了的事。五弟从小受圣贤书熏陶,顾忌太多,想办大事,更容易被人掣肘……”

“所以朕原想着,办完辽东这一大患后,再将大明干干净净地交到五弟手中。朕都想好了,朕自由后,就不用呆在宫城了,就可以去大江南北好好走走瞧瞧,朕的手艺可以保朕衣食无忧……”

“可是……还是给他留下了个不省心的江山。”

朱由校苦笑着,慢慢睁开了双眼,

“爱卿,几何……”

“朕没有看错你,你是朕的良师益友。”

“千万……不要因为我们兄弟的事,伤了夫妻感情。”

“戴爱卿良禽择木而栖,无可厚非。朕……本就不该做这个皇帝。”

“朕不怨他们,还甚是欣慰、放心。”

“朕怕以后没机会说这些了……趁朕现在清醒,还有自由,就当提前交代后事了吧……”

“陛下!”几何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跪伏于地,泪水汩汩而出。

她忘记自己磕了几个头,忘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是怎么离开的……只记得将圣旨紧紧抱于怀中,哭了整整一夜。

天启七年四月中旬,高丽战事告紧。时蓟辽经略阎鸣泰报,皇太极不顾丁卯之役数万镶蓝旗精锐丧尽之痛,可能在五月起兵回犯宁远、锦州。有宁远大捷和丁卯之役在先,朝野上下已不再闻金色变,几何为安民厂重画了火器弹药图纸,也不出宫亲自督厂,只交代按部就班一切照上次办理即可。如今外患不足虑,皇帝最后时光的安稳太平,才是她最担忧的事情。

这一日,涂文辅突然来见。竟是为戴龙城传话:其又要赴辽东督战,临行前请几何出宫一叙。几何一口拒绝,她第一反应就是信王使得调虎离山计——将她骗出皇宫,然后再行逼宫。

涂文辅笑着补充了一句话,“戴大人说,有些事,到了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几何心头一动,沉思半响,还是难以抗拒地向宫外走去了。

戴龙城就候在宫门外,只身一人,也不见侍从。

几何走了出去,横眉冷对,“有话快说,就站哪儿,别离我太近!”她谨慎地让自己站在禁军的视线范围内。

戴龙城苦笑一声,轻吐了三个字,“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几何握拳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我认不出你来!你……”

“已经如此了,为何不为大明百姓早谋福祉?”戴龙城轻启嘴唇,“早晚的事,你都明白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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