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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劳动最光荣

part60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上淘宝,早买早收到,别辛苦你娘,缝个大头鬼!

——《夜光夜话》

黎夜光从小到大都被人夸聪明,但没有一个人夸她心灵手巧,因为她的手是被高茜称为“猪蹄子”一样的存在。反观高茜,虽然身强体壮,却是心有猛虎、细嗅蔷薇,还有点轻度洁癖,简直是女汉子界的……光荣!

“你夸我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干活?”被黎夜光忽悠来的高茜一眼就看穿了她的目的,“我上了一天班都快累死了,还要干针线活?!”

“你不是最喜欢做手工劳动么。”黎夜光手笨,一个下午才扎完两平尺,要是按这个速度,她扎一夜也扎不出一个平方。

“是哪个缺德鬼发明的这个法子!”高茜愤愤地拿过一根针,坐在长桌另一端开始扎孔。

“发明的人不缺德,余白让我一天扎完才叫缺德。”黎夜光有些眼花,一个没留神,针尖就扎进手指,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我过敏那天他才刷的泥底,季师傅说阴干至少要两周,可我过敏到今天才十三天,加上最近一直下雨,泥板墙怎么可能干透,他就是为了报复我啊。”

“那你也是自找的。”高茜撇撇嘴,对她毫无怜悯,“你明知道他为了报复你连策展人都不让你做,你还自己千里送人头,纯属活该。”

黎夜光把手指含在嘴里吸了几口,竟然还笑起来,“他越是报复我,说明他越在意我啊。”

“……”茜姐愤怒了,“你自己找虐我管不着,你能不能不要强行给我塞狗粮?跟你认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个m啊!”

“高茜……”黎夜光一边扎谱子一边说,“我一直以为人是可以支配自己的情感的,结果不是啊,真喜欢一个人就是不管不顾的。”她想起被自己骗下山的余白,那时候的他天真懵懂,脑子一热就跟着她走了,以前她不理解他娶媳妇的执着,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所有的执着都是因为他真的喜欢她。

“你不管不顾,可余白就是不原谅你怎么办?”高茜叹息,“你爸光留下一句话,什么也不说清楚,说了等于白说。”

“我从来都没指望过他可以给我帮助。”黎夜光神色淡然,目光却坚定异常,“但我知道他从不撒谎,所以我是不会放弃的。”

高茜自打认识黎夜光,就知道她是个变态,随着时间的推移,黎夜光的变态程度节节攀升,到如今已经让高茜感到恐惧了。

她竟然真的一夜不睡,扎孔扎到天亮!就连早餐都没时间吃,买了一袋豆浆挂在脖子上,插了一根吸管,边喝边扎。

高茜体力不济,也没有她那么强大的内心,昨晚陪她扎到两平方就熬不住回家了,这会上班一看,她竟然已经扎完三个多平方了!“你动作快了不少啊?”

“我和你说,我扎着、扎着找到手感了……”黎夜光左右开弓,两手齐下,“最好是听点音乐,跟着节奏扎……”

高茜掂了掂她脖子上的豆浆袋,“那你中午吃什么?”

“喝粥吧!”黎夜光兴致勃勃地说,“最好是小米粥,比较好吸……”

“我给你买瓶葡萄糖静脉注射吧,这样你嘴都不用张,直接升天了!”高茜实在看不过余白的故意刁难,好好一个老实人,怎么说变就变?!

说曹操,曹操到,高茜的衣袖刚撸好,工作间的大门就开了,茜姐抓起手边一把钢锯迎上去,把余白和季师傅拦在门口。她一脚踢在门框上,把路挡得死死的。

“余白!你是不是故意折磨夜光,你去看看她的手,十个手指头没一个好的!”

余白微微昂头,目光掠过高茜的头顶看向里面的人,她还在埋头工作,对一切充耳不闻。“这是她自愿的,我没有强迫她,她可以不做走人。”

“她要不是为了你,会自愿?余白,你不能仗着她喜欢你就欺负她吧!亏我之前还觉得你老实憨厚呢!”高茜恨恨地拿钢锯指着余白的鼻子,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啊!没一个好东西!

“她以前不也仗着我喜欢她,才肆无忌惮地骗我吗?”余白冷声回道,“而且她手破了又如何,我姑妈重度瘫痪,去世的时候才三十二岁!”

“你姑妈又不是她爸害的!”高茜忍不住大吼。

她一嗓子惊天动地,不但余白愣住了,就连身后的季师傅也是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姑妈又不是夜光爸爸害的。”高茜心直口快又重复了一遍,“所以你报复她就是小心眼,就是人渣!”

“不是他,那是谁!”季师傅上前怒斥高茜。

“这我就不知道了……”高茜怒吼一时爽,真要解释就没词了,“反正不是他,也许是张三、李四、隔壁老王……”

“呵……”余白冷笑一声,握住她手里的钢锯,反手一拧,轻轻松松就把钢锯从她手里夺了过来,他一字一顿地说:“你以为到今天,我还会信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吗?”

他的声音冷冷清清,穿透力极强,纵然是专心工作的黎夜光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淡定地继续扎针,装作听不见的样子。她早就知道余白不会相信,所以才没去解释,高茜还是太天真了,如果伤害那么容易就能被原谅,她也不会变成今天的黎夜光了。她自己都无法原谅伤害过她的人,又怎么会指望余白原谅她呢?

余白毫不留情地推开高茜,他脚步沉重,一步步向黎夜光走近,在她面前停下,“手破了?”他问。

黎夜光抬头看他,像被一道冷光照耀,顿生寒意,“恩。”

“那扎完了就去研磨孔雀石,石磨在后面。”他的目光从她红肿的指尖一掠而过,没有一秒的停留和迟疑,只是补充了一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心疼,也不会原谅你,所以我劝你别浪费时间了。”

黎夜光起身,神色宁静地说:“我来做实习助理,不是想要你心疼,也不是要你原谅,只是想看到你。”

余白墨色的眼瞳瞬间收缩,干净的五官在怒气逼人的时刻散发出令人生畏的冷冽气息,“我说过,别再用你那张撒谎的嘴和我说感情!”

“你要是不想看到我,干嘛点名要我做助理呢?”她丝毫不为他的怒气所吓,“你留我在身边折磨,不就是对我又爱、又恨……”

她扬起嘴角,一夜未眠的脸上满是疲倦,但她目光如炬,眼眸里是永不熄灭的火。那是余白永远也忘不掉的眼神,还有她无所畏惧的固执,都曾让他一见钟情,而如今,这份固执与坚持却是对他最大的讽刺。

她的固执,让她毫不留情就舍弃了他,在成功和他之间,她的坚持,从没有偏向过他。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颌,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你凭什么认为我对你还有爱?你就这么自信?黎夜光,你看看现在,你还有什么资格自信!”

明明现在的她……一无所有,不是吗!

余白的力气很大,黎夜光被她捏得踮起了脚,她离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清隽的眉目,看到他眼中恨意的怒火,还有他微微颤抖的双唇。她伸出红肿的手指,从他的耳边擦过,替他把衬衣的后领翻好,才慢慢说:“因为你还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

余白一僵,全身的肌肉一点点变硬。

“你那么恨我,却还留着这件衣服。”黎夜光笑得很开心,也很畅快,“其实你可以正大光明地报复我,因为我就是这么特殊!”

她决定去找他的那天起,就无惧他的恨意,她害怕的只是失去他罢了。

高茜见过有人要特殊的爱,还第一次见到有人要特殊的恨。不过细想一下,自己这辈子也就见过一个黎夜光这样的人,她确实值得特殊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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