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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祸连绵,岂止如此待到十五年,乃有地龙频现,西川、京畿皆被波及,世人皆苦,贫道恨不得以此身当之。”接下来的语言更加惊秫,不过众人的反应却没那么大。

京畿虽然重要,但和西川一样,离江南太远了,又是两年后的事儿,跟自家关系不大,江南水灾才是迫在眉睫的危机。

“求老神仙救命”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来的,反正这句话算是正中了众人的下怀,老道生前到底有啥本事,大家都记不得了,但他死后得道是确定无疑了。既然能预见,说不定就有办法化解,不然他说什么以身当之又是什么意思

呼啦啦,殿里殿外跪倒了一大片,连那些个衙役都跪下了,最虔诚的就是刚尿了裤子的杨超。这个世袭衙役趴在地上,嘴里也不知念叨着什么,头却磕得卖力,他就像是不知道疼似的,额头砰砰撞在青砖上,震得整个三清殿都有些发颤。

没跪的只有黄班头一个人,不过他的眼神也有些涣散。换成是个别人,要是敢当众说出这种话,甭管真假,先锁拿回衙门再说,这叫妖言惑众天灾这玩意谁说得准万一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呢借机收拢门徒,图谋不轨才是最有可能的。

可眼下他却只能发呆,对方是个死人,这要怎么个抓法何况他心里也在发毛,对方一口气预测了三场天灾,是三场啊江南水灾还有些模糊,可后面那两场却都是言之凿凿,时间地点都有,哪个骗子会这样搞

“一时三刻前贫道还是凡人,如今只是执念未消,才有一缕残魂在此,哪里当得起神仙之称又哪有这等逆天神通非不愿也,实不能焉。”老道又摇了摇头。

“在下愿意诚心向道,供奉香火,只愿一仙道长以世人之苦为念,指点迷津。”这回说话的人大伙儿都看得清楚,正是那位齐员外。这人有些家财,跟各路神棍打交道也多,因此对这个套路倒是很熟。

神仙也好,神棍也罢,他们说不能的时候,一般都是香火不够,只要香火补足,明路自然会呈现出来。正如黄班头所说,他家有良田数百顷,身家丰厚,可一旦元年的水灾复现,立时变成赤贫也不稀奇,当年这样的小富之家不知泯灭了多少,他当然怕得厉害。

“贫道身无长物,了无牵挂,只有一个徒儿稍有萦怀,但有这间道观在,却也保得衣食无忧,要香火来何用非为香火,只是确实力有不逮”

齐员外哑住了,他忘了自己面对的是个死人,跟死人谈钱,这不是扯淡吗

“求老神仙救命”又不知谁带的头,新转职的信男信女又是一阵哀告。

谈钱不管用,这招哀告倒是挺有效果,老道沉默了一会儿,待得声浪稍息,终于是长叹了一声。

“也罢,既然提起,就应当善后,拼得形魂俱灭,老道也将这场天灾挡上一挡,不过,老道法力微弱,道行浅薄,顶多也只能试着延缓江南这场水灾,最终效果如何也不能保证,京畿和西川就鞭长莫及了。”

“老神仙只管施为,无论成败,我等都无怨怼。”

道行再浅,终究还是有法可想,能顶上一顶的,总比直接让水灾过来强。京畿和西川的百姓也很可怜,但咱们又不是皇上阁老,哪里管得了那么多老神仙也说了,他力不能及,怨,就怨你们命苦,自家没有出个老神仙吧。

第6章 完美的首演

第6章 完美的首演

恐惧转化成了感念,除了老道身前还有一块空当外,三清殿内已经挤得满满的了。人们跪伏于地,祷诵声、感激声响成了一片,紫阳观从前十年的祷诵声加起来,恐怕都没有这一时半刻的多。

黄班头呆立原地,老道说的话不少,他也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但半点破绽都找不出。老道不要香火钱,却预言了三场灾祸,还答应帮忙化解,他图一什么呢

保住道观嗯,今天之后,他这道观确实保住了。在场的就两三百人了,再加上听到动静,正在赶过来那些,最后怕不得有千人上下,有了这么多虔诚信徒,谁要是敢提出拆道观,还不被众人当场生撕了啊

就算县尊有令,知府到场,那也是没用的,信徒狂热起来,天王老子他们也不会在意。一不小心酿成民变,不知道要摘了几个人的乌纱,多少人的脑袋要搬家,断然是行不通的。

拖段时间,等狂热劲自行冷却下去,倒是个办法,只要老道不天天还魂,那这股劲头终究是要过去的。要是他天天还魂那也不难解决,那说明里面有猫腻,直接彻查就行了。但问题是,那几场天灾的预言又要怎么办

在场的人太多,江南又是通衢之地,严守消息是不可能的,民众的八卦热情,再配合上消息本身的骇人听闻,不须三天,消息就能传到南直隶去。再过些时日,怕是传到京城去都未可知,谁能保证皇上听了消息之后的反应

绍兴府是大府,消息本就灵通,黄班头在衙门里做事,邸报和朝野逸闻都听过不少,对当今天子的脾性也略知一二。那位皇上可不是一般的喜怒无常,而他众所周知的两片逆鳞,一个是他老爹的名号,另一个就是崇道斋醮

栽在这两件事上的大臣不计其数,上到首辅大学士,下到御史地方官,谁敢往上闯,谁就可以准备棺材办后事了。

现在把事情压下去倒是简单,但以后消息要是传到皇帝耳朵里,谁知道他会不会认为这是知县大人又或知府大人,甚至是他们身后的某些大人物要进行变相的劝谏啊没准儿皇上还会认为这些人阻碍了他的仙缘都未可知呢

以皇上的脾气,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一场大狱怕就不远了想到这里,黄班头身体一阵乱哆嗦,他是小人物,这种大狱肯定轮不到他,但在大狱之前,恐怕县尊或者知府大人就已经把他处理掉了,没错,就是处理,很干净利落,不留痕迹的那种。

这件事只能往上交,千万莫要往自己身上揽,否则就是取死之道多年的官场经验告诉黄班头,什么才是最恰当的做法,他断了最后一丝继续质疑的念头,接下来,他决定把自己当做一名文书,只管记录,什么多余的事儿也不做。

正如刘同寿所料,聪明的黄班头做出了预期中的判断,他不着痕迹的让出了殿中央的位置,退到墙角去了。

他动作很轻,正顶礼膜拜的人自然注意不到,注意到了恐怕也无暇理会,但终究还是有人在关注着他。在所有人的察觉之外,老道背后的那个小道士眯着的眼睛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刘同寿的确很高兴,若说他在大明朝的首演有可能出现意外的话,最大的变量就是这位衙役头目了。现在对方既然已经识趣的退到一边,显然是打算充当摄像机了,那么,接下来就是纯粹的表演时间了。

“今日一别,老道或者魂飞魄散,又或道成飞升,与诸位也是再无相见之期,可今年这场水灾,究竟能削减几成,老道心中实无半分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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