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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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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岳跳下车,见易长安撩开车窗帘子跟他挥手,忽然想起了先前她诡笑的事,站到窗户边追问了一句:“对了,你还没跟我说你先前笑些什么呢!”

“想知道?”易长安冲陈岳勾勾手指,见他挨着窗户凑了耳朵过来,低声在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说完就吩咐全通驾车走了。

陈岳盯着轻轻摇动的车厢,喃喃自语:“越过那根头发丝就是……早上起来床中间的那根发丝位置丝毫不变……打了一耳光骂他不如?”

他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这类笑话,只片刻后就醒悟过来,易长安这是在拐着弯儿笑话他!想赶上去好好教训易长安一顿,马车却已经去得远了,陈岳顿时好气又好笑:“这狐狸,以后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我是还是不如!”心情却是如春日的晴天一样,清朗飞扬起来。

易长安黑着眼圈赶到了府衙,发现宁玉堂刚好就在前脚下车,连忙赶上前去:“宁大人。”

宁玉堂也黑着两只眼圈,想来昨天夜里一宿并没有睡好,见易长安也是早早赶过来,心里多少安慰了几分:“长安也早早来了啊。”

易长安点点头,跟着宁玉堂进了他的值事房,将闲杂人等都支开了去,才低声开了口:“大人,我们这边的动作可能要稍缓一缓;向家那边暂时不要去了,今天先查一查司户司的底账吧。”

娄四德那只木匣子里并不是原始的账簿,而是他记录下来的数字。娄四德一死,这些东西就只是一份无人证明的孤证,要把问题翻出来,还是得从司户司的账册里查才行。

这会儿府衙里行动不能太快,免得扰了燕恒的手脚,所以玉杏和娄四德记录下来的那一份数字,易长安决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抛出来。

昨天易长安还说一边清查司户司,一边拘了向家二老爷过来,这才了一个晚上,却只说清查司户司了……宁玉堂看了易长安一眼,沉吟了片刻就点头应了:“好,就照长安说的做!”

宁玉堂并没有多问原因,易长安倒是松了一口气;昨天夜里的事她不方便给宁玉堂说,到时宁玉堂问她为什么要改主意了,她只能无言以对了。

没想到宁玉堂却接着开了口:“昨天夜里姚伟义的口供是方未记录的吧?等方未来了,得让他把时间改成今日;另外,姚伟义那边我也会遣人说好这个时间,长安你也记着,昨天姚伟义不肯招供,只说要我们保全他的家眷,我们是把他家眷接出来以后,今天才取的口供。”

“是,大人考虑得周到。”易长安愣了愣,连忙点了点头,心里却忍不住喟叹了一声,姜果然还是老的辣!

她虽然没有说出原因,想来宁玉堂已经隐约猜到了,把姚伟义的口供时间改成今天,就给燕恒那边的行事留下了充足的时间……宁玉堂在这方面的敏锐性,果然是可圈可点啊,也难怪他能坐稳这燕京府尹的位置。

一番安排布置下去以后,司户司的几位参军先被集中叫了过来。

宁玉堂脸色阴沉地训了一番话,从娄四德的死,旷扬名的被陷害,到司户主事姚伟义昨夜被捉包,挑着重点一句句敲打了过去,将司户司剩下的几人震得脑袋哐哐响,然后才抛下了几句中心思想:

“本官自任府尹以来,以为司户司甚为辛苦,对你们多有体恤宽慰,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司户司里绝对有鬼!

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尽早来禀报我,不要等到被翻出来了再来跟我说什么,到时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此外,你们把这八年以来的赋税原始清单都给我找出来,全部交叉进行赋税底账清查,不查出个结果,这个年,你们都统统不要过了!”

第281章 清查

今年的上税差不多都清算好了,只等这两天上缴户部度支司就行了,再过个五六天,衙门里就可以封印放年假,大家高高兴兴回家过大年了,这节骨眼上居然出了这种事!

府尹大人发话要查账,还要一查八年!这八年的赋税清单,可是整整堆满了几间库房啊!这要全部清查一遍,得做到何年何月才清得完?!

司户司众人心中哀鸿一片,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半点不能打马虎眼,心里暗暗把惹事的人骂了个祖宗八代,手下却忙不迭地两两交换了税册账簿的原始记录,开始盘起账来。

一时间司户司里算盘珠子噼啪作响,震得人耳膜发嗡。

易长安退到了门口,沉默地看着里面的一片忙乱,正想回头让人把椅子和火盆搬来,一回头,一道憔悴的人影突然印入眼前。

易长安有些惊讶地迎上前两步:“旷参军……”

一脸枯败的旷扬名摇摇晃晃走来,向宁玉堂和易长安深揖了一礼:“下官多谢两位大人昨日的相助,犬子……今天一早已经送上山了,下官听说司户司正在盘账,还请大人恩准,让下官一起出一份力!”

旷贤才八岁,没有成丁,按燕京这边的风俗,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是不能在家里摆放灵堂的,停得一夜,第二天就要下葬。旷家昨天夜里买坟地买小棺忙乱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将旷贤送到坟山下了葬。

昨天宁玉堂和易长安都派人送了奠仪过来,旷扬名今天一早下了山后,神情恍惚,一心想着先过来致谢;才进衙门就听说司户司在全部重新盘账,想到儿子可能就是因为这账目中的问题而惨遭横死,旷扬名立即提起一口气来上前请缨。

宁玉堂瞧着旷扬名因为生生熬了一夜,脸上毫无血色,沉沉叹了一声:“旷参军,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你家里才出了这事,要是你也病倒下了——”

旷扬名摇了摇头,睁着猩红的双眼看向易长安:“易大人!求易大人告诉下官一句实话,是不是因为司户司的账目中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了这些事?”

易长安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目前看来,很有可能是这样。”

“大人,下官想留下来,清算出错漏!”旷扬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咚咚咚地给宁玉堂和易长安磕起头来,“下官无能,护不住自己的儿子,如今只有奋力清查出账目,让恶人恶行早些现于这天日之下,也算……也算是给贤儿报仇……旷扬名还撑得住,求两位大人成全,求两位大人成全!”

旷扬名以头抢地,保持着磕头的姿势不肯起来,膝前的青石地面上却滴下了一滴水渍,然后又是一滴,两滴,慢慢洇成了一团。

易长安心中怆然,转头看了宁玉堂一眼,见他轻轻点头,忙上前将旷扬名扶了起来:“旷参军,起来吧,宁大人已经答应你了!”

旷扬名连忙抹了把脸站起身来,又向宁玉堂和易长安深躬了一礼,急步走进了司户司;很快,司户司里又多了一道清脆的算盘声响起……

御书房里。

巨大的金丝紫檀牙头浮雕草叶龙纹的翘头案前,燕恒面色凝重地跪在地上,虽然房间里铺了厚实的织绒毡毯,地砖下铺设的地龙也把溶溶暖意传了上来,但是跪得久了,膝盖处仍然隐隐传来疼痛。

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跪过了……翘头案后的那位天下至尊,却仿佛根本没有看到眼前这个儿子一样,兀自在案桌上批着折子。

燕恒面色不变,微低着头一声不吭,似乎就打算这么一直跪下去。

案桌后终于传来了狼毫的玉管被搁到笔洗上的声音,燕皇扫了一眼恭谨跪在桌前姿势未变的儿子,淡淡开了口:“起来吧;不是你的错。”

“儿臣惭愧!”燕恒抬眼看向自己的父皇,却并不起身,“如果不是儿臣昨天才发现端倪,追问了武任明,那些人也不会得逞这么些年——”

“行了,起来吧。”燕皇站起身一摆手,负手在案桌边走了几步,“武维国教子不严,与你何干?你只是娶了武氏女,可不是给他当爹,要管着他那一府!”

燕恒这才赧然站起身来,垂手低头听着燕皇说完话,才低低应了一声:“是,儿臣……多谢父皇。”

“倘若这点事朕都不信任你,当初也不会立你为太子了!”燕皇虽然瞧着儿子那模样顺眼,心里的气略消了些,却还是轻斥了他一句,这才扬声吩咐守在门外的大太监刘继,“把郑文明和周良保给朕叫过来!”

郑文明是大理寺正卿,周良保是锦衣卫指挥同知。燕恒目光微闪,知道自己这位父皇是气得狠了,这件案子,不仅会要严办,更会扩大范围清查一遍了……

刘继听到燕皇口谕,连忙进来应了声“是”,踌躇了片刻,低低提醒了一声:“皇上,武国公还带着他那三子跪在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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