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12节(1 / 2)

加入书签

叶垂虹往二层一瞥,转回脸,冲那白人微微一笑,脸上似乎透着点漠然与轻蔑。

二层包厢那人仍一动也不动,整个人仿佛是静止的,脸上没半点表情。

淮真突然从那两人视线的你来我往之间,觉出了一点山雨欲来之势。只不过她也只看到了些微电闪雷鸣,并不知何时大雨将至。

第五场开场前,那唱票人仍不见踪影。第六场,武生与青衣一同登台了,两人唱了一段,那头包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嬉笑。淮真听出来,是起先打趣她的、与洪凉生相熟的几名青年。他们中像是有人认出了那青衣,回想起洪六与她的渊源来,纷纷喝起了倒彩来。

立刻有人起哄:“洪六,那小媳妇你若不想娶回家,要不兄弟几个合计合计,凑钱帮忙替你买了去,以绝后患!”

另一名青年大笑着,唱戏一样地唱起票来:“洪六少不要小媳妇,四百二十五美金一次!还有没有?”

另一人说道:“五百,五百我要了!”

“四百五百的,你们也不嫌丢了凉生少爷的人?一千二百整,买凉生少爷在旧情人面前一个清白!

“这可是洪爷亲自挑的人,哪里才值一千二?两千!”

“你们这些丢人现眼的狗东西……三千!人我要了!”

……

起初淮真还有些信以为真,被那几名少爷闹的不由攥紧手头背包,有些紧张。

可听了一阵,也没见谁真的揿铃去叫来那小童。淮真这才发觉那少爷们原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看洪凉生旧爱在场,打主意在上头再唱一台更热闹的。就这么空口白条的将她身价从四百二十五闹到了四千美金,淮真反倒松了口气。

台下也有人听不下去了,“看你们这样热闹,要不我也出三美金,给诸位爷凑个整?”

一众人哄堂大笑。

又有人说:“人好好一个小姑娘,若六少实在不想娶,不如同我对个半。一来,我两百美金讨个干净媳妇;二来,六少折个两百来块钱图个自由清净身,去抱得情人归,岂不一举两得?”

有人啐他:“两百块买个媳妇,刘阿大你想得可真美!”

立刻有人起哄:“我两百零五块,比刘阿大多五块!”

“我出二百五!六少你考虑考虑我!”

眼见着这折戏将要终了,有人竟拿着三百美金,当即站起来:“我攒了三年攒够这三百美金,一直小心翼翼随身带着,只怕丢了。我出洋三年,啥也不缺,就缺个陪睡觉的媳妇儿。六少,您若不愿要这姑娘,不如您亏个百来块,我立刻找补剩下的。您若觉得亏了,等我攒够剩下百来块,立刻还给您。您就说答不答应吧,若是应,我立刻将那唱票小童叫过来——”

下面一群男人哄笑起来:“周高坤,你想娶媳妇想疯了?”

周高坤面红耳赤:“我娶个媳妇回家,温香软玉的抱着搂着,怎么也比你们每月花去三五美金上妓馆强吧!”

有妇人都听不下去了,啐了口,骂道:“这些腌臜男人,既想娶媳妇,又想捞便宜,想得倒挺美。”

这出戏半年才能上演一次,倒也不是次次都能这么精彩。不过有现成好戏可看,倒没有几位观众肯放过。这戏里一共三个角,一个在台上面唱着九尾仙姬的西皮摇板,精不精彩倒说不出,现下倒没什么人在观看了;一位坐定在二层包厢,看起来像是入了戏似的,凝神屏息,脸上看不出个喜怒;还有一位主角儿……

有好事者往看台后头那一身红妆的新娘看去,一时间都愣住了。

这一位盛装出席,却茫茫然盯着戏台,一脸的事不关己,连眼神都是静止的。

只有一张殷红小嘴,不时在幽暗的光里动了动,像是某种哀艳的欲言又止。

有人试图从她脸上看出悲伤来,便都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探头往身后那包间看去。但稍稍看了一会儿,几乎都大跌眼镜。

她那微微动着的小嘴,并不是觉得哀伤,更不是要诉说什么。

一粒小小的物事,经由一只涂抹了蔻丹的白皙手指,慢慢放进嘴里,细细嚼动,复又吐了出来。

这时人们才发现——她竟然只是在嗑瓜子。

这时第五场戏已经唱罢,歇场休息的时间到了。

台下男人们还在争执着到底能不能同洪六少合计合计,将这女仔折一些价卖给自己。除开那周高坤,甚至还有人当了真,开出了比周高坤高出三十美金,总计三百三十美金的价格……

极少有人注意到,那唱票的壮年男人再次登了台。

后台锣鼓一敲,众人听得那唱票人唱道:“淮真,四百二十五美金,一次——”

淮真拍拍沾了瓜子屑的手,拎着背包,刚准备站起来脱身走人。

就在起身那一瞬,她望见对面包厢。那男人转了转脖子,拾起一张画片端详起来。

而后,他移开画片遮挡,视线不偏不倚落到淮真脸上。

淮真心里咯噔一跳。

他在比较。

第15章 萨克拉门托4

看个屁啊。心上人在台下呢,没事看我做什么?

淮真塞了一粒瓜子到嘴里,慢慢地,牙齿带动小小脸上筋轻轻一抖,咬开了。同时面无表情地回望过去,像是挑衅。嘴里细细咀嚼着果仁,不妨碍同时吐出一粒完整的瓜子壳。

那人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

他动了动夹画片的手指,一名仆从取了他手头画片,立在包间窗口,将那唱票汉子请了过去。一倾身,同他低语几句。

少时片刻,那唱票人立回戏台上,咳嗽一下,高声说道:“洪少爷问,这画片是谁画的?半分没捕捉到他未婚妻子神韵。他请人立刻当场重画一幅,若有要竞价的,再唱票也不晚。”

唱票人话音一落,长条凳上喧哗的男人们纷纷鸦雀无声。

片刻之余,一张简易案桌端了进来。作画人手执羊毫,自如地下了笔。

不是说和父亲对着干吗?不是不想娶妻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