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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1(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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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听海是想把这孩子逼疯的。

他畏惧,畏惧于方知渊祸星的命格,畏惧于能硬生生将他另两个低劣灵根的儿子变成天才的这份恐怖禀赋,更畏惧于邪术秘法暴露于世人眼皮子底下。

所以,他对方知渊用了最残忍的方式折磨。

让这小孩在折磨下崩溃,变成一个神智失常的疯子,变成一个浑浑噩噩的傻子,变成一个哪怕有外人问话也只会流着口水哼哼唧唧的活死人,永远供朱麒世家暗地里吸血。

方听海认为,毁了这孩子,半个月足矣。

最多最多,也用不了一个月。

方家的太上长老也赞同。

半个月后,方听海来这小屋查看。

那刑架上的孩子挣扎得铁链乱响,一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的模样。

三个月后,方听海再来。

此时方知渊已经没气儿挣动了,却还是勉力抬头,乱发下眼眸凛厉。

半年后,方听海再来。

这回他来得很巧,方知渊刚经了一场阴妖的残虐,浑身是血,眼神都涣散了,手指尖软绵绵垂下,微微痉挛着。

方听海觉得差不多了,拍打他苍白的脸颊,叫他小孽种。

“小孽种”濒死地抖了抖,忽然朝他脸上吐一口血沫,然后闭眼昏过去。

过了一年,方知渊还没疯,方听海心里都发毛了。

他不敢相信一个小孩能有这样强硬不屈的心志,他心内的畏惧滋长得越来越深。

可那时,方赤褀兄弟的天才之名已经传了出去,他不能杀方知渊,方家已经没有退路。

方听海决定孤注一掷。

大年夜的晚上,方家府邸响起红红火火的爆竹声,屠苏酒飘香,除旧岁,迎新年。

就在这间听不到爆竹声,也闻不到醇酒香的小屋里,方听海以那邪恶的秘法,硬生生扯出了方知渊的半截丹芯。

……

“那半截丹芯,被方听海封在这个阵法下面,和聚灵阵连成一体,也是为方赤褀方之隆两兄弟提供灵气。”

“比在我体内时效率低些,但也是不错了。”

清静的荒废小屋内,方知渊淡淡说着。

“他想逼得我神智崩溃,就故意把那丹芯放在刑架前三步远的位置,让我只能看着却求不得。他亲口同我说,别熬着了,看到没,这就是我生来的命。”

“方听海觉得,这下总该把我逼疯了。结果再等了一年,又再等了一年,我还是没疯。”

“到了第三年的时候,我非但没疯,还筑基了。”

只剩下一半灵芯,经脉与丹田内的灵力又无时无刻不在秘法掠夺下受着凌迟之痛。

无穷无尽的阴妖,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撕咬过。阴气侵蚀,寒冷彻骨,生不如死。

在这样的绝境下,十岁的方知渊筑基了。

他的两个哥哥,方赤褀和方之隆筑基时,屋内焚仙香,绘灵阵,好几名元婴期长老在身旁护法,随时都有无数丹药辅助。

而他筑基的时候,孤零零地缩在黑暗中,半死不活被吊在刑架上,陪伴他的只有秘法的剧痛。

……和似乎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阴妖。

“我一筑基,灵流便引来强大的阴妖。我被绑在这里动弹不得,被阴妖扯烂了大半个身子,肠子都流出来,差点死。”

“但阴气本就克制灵气,囚魂锁的灵流终于被阴妖咬散了,我才能把这破链子挣断。”

月光从窗外落下一束,照亮少年冷俊的眉角。方知渊随意踹了一脚刑架,上面断裂的锁链就哗啦哗啦的响。

“方家护卫被阴妖惊动,我杀了一个,抢了刀逃出去。那晚起了大火。方听海怕这种惨无人道的秘法暴露于世,没敢派太多人手追我。”

方知渊指着刑架给蔺负青看,“这些血迹,这些,外头的门上……都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说到这里就笑,是一种傲气快活的笑。

唇角挑起桀骜的弧度,露出一颗小尖牙。

“当年方听海那老不死的信誓旦旦说他已经杀了我,结果被我逃出来,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只好改口说什么当年心生不忍,这几年来一直试图教我向善,可惜祸星顽劣叛逆,这才忍痛将其驱逐。呵……长了脑子的都能听出来是假话。”

自始至终,蔺负青一直沉默着,听着。月色染在肩头裘袍上,他的眼中涌动着许多难受的情绪,呼吸的频率不知从哪一刻起微微变了。

方知渊弯下身,用手拂去地上阵法上积的灰尘。正中果然封印着一个透明罩子。里头赫然是半截丹芯,细细的,像初生的嫩芽,却泛着一层晶莹的仙光。

“没见过吧。从活人体内扯出来的丹芯。”

方知渊发狠一拳砸下去,啪嚓一声,罩子应声破碎。

他不顾自己的手被反震得皮开肉绽满是鲜血,取出丹芯捧在掌间,“这是我的。我要拿回去。”

来此之前,方知渊对蔺负青说的——

“他们裂我的骨撕我的肉,鲜血淋漓地夺走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

那其实并不是一句夸张的话。

而这个被称为祸星的少年人,他所求的“讨债”,既不是屠尽方家上下老小,也不是打上紫薇阁给当年那个为他占命的长老来一刀,更不是祸害六华洲当年所有歧视过他的仙家。

“如今我丹芯已能补全,师哥,”方知渊眸中似有星火腾跃,亮得惊人,“往后你要是再懒散下去,可说不准哪天就要被我……”

他所求的,不过是拿回自己残缺的那部分丹芯,堂堂正正赢过自己小师哥一次。

蔺负青是什么人?

是风华绝代,是三界无双。

所以,只要赢了蔺负青,什么方家家主,什么紫薇阁长老,谁值得他放在眼里?

方知渊倏然回首,唇角还挂着一抹可称恣意的笑。

可他的神情却瞬间凝固。

月光下,蔺负青垂着头,秀眉低敛,眼尾泛红。

他脸上并没什么激烈的表情,只是哀伤痛楚的情绪却仿佛能从其全身感受出来。他右手紧紧地攥着凝固了脏血的锁链,指节一阵阵地细微发抖。

忽然一滴泪珠从少年的面颊上滚落,在月光下闪了闪,啪嗒掉在那刑架上。

方知渊仿佛被个霹雳当空砸中,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青儿:好心疼,哭哭。

阿渊:(宕机)!!!!!?????

第27章 星辰因卿入眸去

方知渊从没见蔺负青哭过, 也从来没有想过蔺负青落泪的样子。

连这种念头都未曾生过半分。

他的这个小师哥,似轻风, 似明月, 似初雪。仿佛无论比成什么, 总归都该是高洁清孤的。

世上能有什么配刺伤他心,能有什么配害他委屈?

“……”

蔺负青轻轻抬眼瞧他, 侧脸抬起袖掩眼角。

那一眼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仿佛是很柔软的埋怨嗔怪, 怪他让自己这么心疼失态。

“你……”方知渊顿时慌的手足无措,只觉得浑身上下的血肉皮骨都在烧,他口齿不清地道:“你……你……怎么……”

他整个人都乱了,昏了, 连忙上前两步握住蔺负青清瘦的肩头:“你……师哥?蔺负青?你怎么……我……”

被方听海怎么摧残也没疯的人, 这时候却似乎瞬间就崩溃了,“你别……你到底怎么了!?”

蔺负青不跟他说话,背转过身去拭泪。

方知渊更加混乱。他焦躁而又局促, 佯怒却又遮不住慌张,只能咬牙拔高了声音:“别、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你——你丢不丢人!?”

蔺负青低声道:“我没哭了。”

方知渊:“那你转过来, 你看我!”

“……”

蔺负青略略平复了情绪,慢吞吞地回眼看过去。他睫毛被泪打湿了, 更显如墨稠浓。

下一刻,他手里忽然被塞进了一件温暖的东西,是那半截丹芯。

“丹芯我不要了, ”方知渊挨得他很近,几乎是把他搂在怀里的姿势,低声道,“这个给你,不哭了。来,给你……”

那暖热的温度叫他抖了抖,蔺负青问:“你给我干什么。”

却没想到,这一问居然把方知渊问蒙了。

对啊,给师哥干什么呢。

他可能是糊涂了。

“……”方知渊不自在地扯了扯唇角,僵硬地把手收回去,“也是,你又不是方家那群畜生人渣,哪里……看得上。”

给师哥干什么呢,他根本想都没想就把丹芯塞过去了。

大约是因他生而低贱,又冷冰冰的不通情。既没法馈赠好物取悦人,也不会温言软语安慰人。

只有这么一点点从自己骨血中撕扯出来的东西,是多年前在剧痛中被夺走,如今终于拿回来的……他潜意识里觉着,既然方家人如此为之疯狂,想来勉强还可算有几分价值。

可蔺负青一掉泪,他心里一慌,就又忙不迭地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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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负青的手掌落在铁锁上刺进去的符文法阵上,久久不动。

他有些恍惚地暗想:前世自己掉泪……是不是在这儿来着?

怎么一晃那么多年都过去了,那么多人和事都改变了。倒是那个当年被自己一滴泪就吓得不行的家伙,渡了两世红尘还肯陪在这里。

蔺负青往身边唤,“知渊?”

“……”

方知渊正盯着刑架走神,被蔺负青叫了居然没听见。

月色下,蔺负青隐隐觉得这人脸色有些不正常的发白。

他心里一疼,像是针扎了软肉一下,忙伸手把方知渊从刑架前拽开:“别看了。”

方知渊猛地惊颤,好像这才魂魄归窍。他面色苍白,却摇头:“没事,我没事。师哥刚刚叫我么?”

蔺负青叹道:“行了,取了丹芯就快点回去了,明日叫花果给你炼回体内。”

他说着上前,走到法阵正中刑架之前,蹲下身伸手去摸索:“是不是在这里?”

“当年我看你一拳砸下去,只顾着心疼了。现在想想,还蛮有意思。”

“怎么有意思?”

“像……砸核桃。”

方知渊摇头笑。

蔺负青已经破解开封印咒将灵芯取出来了,忽听他在自己身后问:“师哥可知道这刑架上刻的是什么阵法?”

蔺负青扳过刑架看了看。

“有些邪门,像是叠阵。第一层是聚灵阵;第二层看着好像有灵气引流之用,该是那秘法;第三……嗯?”

方知渊说:“第三层是囚禁人的咒阵,和囚魂锁配套使用。被此阵束缚的人灵气无法外泄,强催灵力便痛不欲生。若不是阴妖咬坏了囚魂锁,我永远也不可能脱身。”

蔺负青眸中漆深:“真是邪物。”

一阵夜风吹过,破烂窗口簌簌哗哗的响。方知渊沉默几息,摸出灵玉简递过来:“虽是邪物,却也不是不可用。记下来吧,蔺魔君,哪天我再惹了你哭,你拿链子把我锁起来。”

“我锁你干什么,现在你这样乖。”蔺负青接了玉简,以神魂和灵气将阵法刻下,“好了,我姑且记下。回去了。”

两人离开这间废弃的小屋,原路返回。

走进那漆黑的密道时,蔺负青神差鬼使地绕后一步,从背后抱了抱方知渊。

“……!”方知渊僵住,喉结滚动一下。

蔺负青伏在方知渊肩头,双手半勾在后者腰际,低声道:“别难过。我哄哄你。”

方知渊抿唇,黑暗中眉宇闪过一丝克制之色,开口时嗓子都有些喑哑:“我不难过,松开。”

方知渊忽然发现事情不妙。

前世他开窍得很晚,当真正意识到自己这份情意时,已经与蔺负青天各一方,仙魔殊途。

每一个有月或无月的夜晚,金桂宫里孤枕独眠的仙首再如何独自辗转反侧,雪骨城深处坐拥后宫三千的魔君也不会知道。

再后来,魔道覆灭,蔺负青濒死。他虽能时刻将师哥拥入怀中,却心如刀绞煎熬万分,自然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可如今……

“不。”蔺负青笑起来,气息吐在方知渊耳垂上,“凭什么你就能随心所欲地抱我,却不肯把自己给我抱一抱。好不公平。”

方知渊浑身燥热,几番想开口又说不出话。危险的冲动在他滚烫的血液里翻滚,鼓动着他炽灼的心脏跳动,眼神明了又暗。

他咬牙重复:“……蔺负青,松开!”

蔺负青反倒被勾起了坏心思,赖道:“再抱会儿,你这么暖啊。”

方知渊忽的沉沉笑了一声。他咬了咬唇,低哑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

蔺负青轻轻道:“我知道。”

方知渊冷哂道:“算了吧,你什么都不知道。”

蔺负青暗想:傻不傻,是你不知道。

两人又摸黑走了两步。方知渊又然停下,快速转过半张凌厉眉眼,恨恨道:“我告诉你,你再这般……给人占了便宜去都不知道!”

蔺负青暗想:都说了是你不知道。分明是我在占你便宜,你被我卖了还怕我赚不到钱。

又想了想,口上却说:“你不是人,不妨事。”

方知渊眼神微变。

他随即莞尔扬眉,“那你说,我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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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前。

虚云峰,主峰峰顶。

夜色沉沉,今晚无月,星子便更显明亮。

那颗青松之下,年幼的蔺负青跪坐在尹尝辛的背影前。

山下已入了春,山顶的雪尚未融化。白袍的袍角曳在雪地之中,一时有些分不清是布料还是积雪。

十二岁的小少年裹在雪白的裘衣里,嗓音清嫩:“师父,他走了。”

“谁?”

“我捡的孩子。”

“为何走了?”

“您回来了,他认为您不会让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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