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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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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但翁杰的眼睛拆了纱布那天开始,陈嵘的状态就一直不怎么好,这个宋祁也知道。

你多留意一下,别让他长时间一个人待着。宋祁说。

大刘应了,又跟宋祁聊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晚饭过后但翁杰去小帆房间坐了一会儿,两个人聊着聊着,小帆突然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哥,我们找机会逃走吧,我不想一直住在这里。

他想的是,反正哥哥的眼睛已经能看见了,他们应该可以自己生活。

但翁杰愣了愣,心道他又何尝不想离开这里,可是这次没有人帮忙,陈嵘肯定轻易就能查到他们的行踪。

他看着小帆充满期待的眼神,不忍心直接告诉他他们大概是逃不掉的,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逃走,你先乖乖去上学,不要和其他人说这件事。

好,我知道的,不会跟别人说。小帆很认真地应道。

但翁杰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想了很久关于逃跑的事。

因为白天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他一直到后半夜才有了点睡意,所以第二天起得有些晚,出去就发现小帆已经上学去了。

他一个人吃了早饭,难得问了一声陈嵘有没有下来,保姆说还没有,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上楼去了。

陈嵘刚醒,他夜里没睡好,这个时候还躺在床上不太想动,听到敲门声,他以为是大刘找他,就披着睡袍过去把门打开了,然后转身回了卧室。

他最近一段时间睡眠都很差,早上起来会头晕一段时间,脑子也发木,所以直到但翁杰出声和他说话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

但翁杰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他身上的伤疤,因为有那么一点心理准备,再加上他视力不好看不清,所以没怎么被吓到。

更让他吃惊的是陈嵘那副病态的瘦到皮包骨的样子。

虽然上次看见陈嵘的时候就觉得他瘦了很多,可是那次他穿着衣服,而现在他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件睡袍,即便但翁杰视力不好,也能看到他胸口那排根根分明的肋骨,腿也细得吓人。

但翁杰没想到他会瘦到脱形的地步。

这几年陈嵘一直躲着他,两个人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但翁杰又看不见,自然不知道他瘦了那么多。

第 66 章

但翁杰之前还是对陈嵘的病存了一份疑虑的,直到亲眼看见他此时的样子, 才确信他没有装病骗自己。

但翁杰心情有些复杂, 此时的陈嵘跟他记忆中的样子差距太大, 大到让他情不自禁地起了一丝怜悯之心。

他看到陈嵘脚步虚浮,似乎下一秒就会摔倒一样,忍不住问:你还好吧?

陈嵘的背影猛地一僵,顿了几秒之后发疯一样往房间里跑,好像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一样。

慌乱地找了一圈之后, 他扯过床上的被子,缩进床头和墙壁围成的角落里,用被子遮住自己的头和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但翁杰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 看他抖得厉害, 怀疑他是又犯病了, 于是走近了些试探着问:你怎么了?

陈嵘又往角落里缩了缩,如果床底下是空的, 他这会儿估计已经钻进去了。

陈嵘?但翁杰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声音, 又喊了一声。

别别过来陈嵘连声音都发着抖。

但翁杰见他还能说话,心想他大概不是犯病,不解地问:你干什么呢?

陈嵘感觉到他在靠近, 因为过于紧张,他连理智都渐渐消散,带着哭腔大声吼叫道:别过来!出去!出去!

好好好,我出去, 你冷静点。但翁杰这回确定他是又犯病了,语气都放得柔和了些。

但翁杰出去的时候大刘刚好过来了,陈嵘刚刚吼的很大声,他听到之后连忙赶过来查看,撞见但翁杰之后有些着急地问道:老大怎么了?

应该是又发病了,他不让我靠近。但翁杰说。

大刘进去看到那团还在抖动着的被子,小心地喊了声:老大?

陈嵘没有任何反应,依旧躲在被子里发着抖。

大刘见过太多次他犯病的样子,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容易慌乱了,他让但翁杰先出去,自己留在房间里陪陈嵘。

但翁杰出去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发了会儿呆,他原本是想试着跟陈嵘谈条件,看看能不能让他跟小帆离开的,可是陈嵘现在这个样子,短时间内大概是没法跟他好好说话了。

一直到下午宋祁赶过来的时候,但翁杰都没能完全从早上的震撼中走出来。

他在客厅侧耳听着楼上的动静,听到了陈嵘充满痛苦的喊叫声,还有宋祁和大刘安抚他的声音。

这个过程持续了挺久,但翁杰以前也不是没听到过,只是他之前不能完全相信陈嵘真的病的那么重,总是会怀疑那些是陈嵘为了骗他演出来的。

等陈嵘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但翁杰提着的心才暂时放下,然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很关心陈嵘一样,便又对自己皱起了眉。

宋祁下来就看见但翁杰一脸纠结地一个人在那坐着,他过去打了声招呼,问:眼睛怎么样了?能看见我吗?

能,不过看不清。但翁杰掀了掀眼皮,有些心不在焉地说。

你早上有跟陈嵘说什么吗?宋祁又问。

但翁杰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每次陈嵘发病都会怀疑陈嵘是被自己刺激到了的毛病,我敲门,他给我开了,我看他好像不太舒服,问了他一句你还好吗,然后他就躲起来了,不让我靠近。

宋祁也就是按照惯例问一下,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追问。

但翁杰见宋祁应了一声就没再说话,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问:他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宋祁一愣,一方面是这几年来但翁杰从来没有主动问过陈嵘的病情,另一方面是陈嵘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这两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竟然搞得跟不相干的陌生人差不多。

你是想问他的病因还是?宋祁想了想问道。

能说吗?但翁杰这个时候确实想知道陈嵘生病的原因。

按理说不能,宋祁严肃道,不过,难得你会关心他一次,而且你们俩情况特殊,我觉得还是跟你说说比较好。要是事后老板追究的话,大不了我以后不做心理医生了。

他的病因挺复杂的,要追溯到童年的时候。

宋祁尽量简洁明了地跟但翁杰讲述了一遍陈嵘的童年,然后又一次忍不住感慨道:如果一个人在童年时期能得到身边人的关爱,哪怕只有一个人爱,不管他在心理上受过多严重的创伤,长大后都不会发展出复杂性创伤后应激障碍这种病。

得不到爱的人在被伤害之后是无法自愈的。

所以,在你第一次见到陈嵘这个人之前,他就已经出了问题,只是从表面看不太出来。

他那时候的状态是几乎完全没有共情能力,你应该知道什么是共情能力吧,这种东西每个人都会有,只是有些人会在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后选择把它关闭起来,这样就能隔绝外界那些不好的事,以此减少自己的痛苦。

从某种程度上说,失去共情能力而变得麻木是他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相当于他为自己造了一副无坚不摧的盔甲,有了这个,几乎没有人能够从感情上伤害到他。

可是后来,就是你走之后,他总算闹明白了对你的感情。不跟别人共情是没办法好好爱另一个人的,因为这个,他主动卸除了那身盔甲,把他最柔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那部分毫无防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你面前。

我知道你没有故意刺激过他多少次,真正让他一步步崩溃的,是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伤害你的、无法挽回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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