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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骨刀》TXT全集下载_20(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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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头痛地按压着眉骨,“什么妖怪?”

素芸冷笑,笑声冰冷而刻薄:“他口中的妖怪,不是别人,是我。”

宋真一听,头更痛了,他几乎已经猜到了不容乐观的下文。

李德垂着脑袋,还在讲:“她身材矮小,长得又丑,还有好几重影子,荒山野岭的,我发着高烧加上醉酒,以为她是妖怪,吓得要命,不小心踢翻火堆,就……就点着了庙。”

宋真:“意外啊。”

素芸声音骤然拔高:“宋道长!这个人喝得烂醉将我当作妖怪我不计较,打翻火堆我也不计较!你可知我本有逃走的机会,是这个人!是他!反锁了庙门,断了我的生路!我是活生生被烧死的!”一直站在旁边的李德扶住了她颤抖不已的肩膀,憎恨地盯着李梁恭。

那日他们夫妻俩刚从外地拿货回来,也被风雪所阻,只能在庙里暂且落脚,可随身所携带的食物已然用尽,他只好去外面打猎寻些野味,没想到,他这一去,从此阴阳两隔。

李梁恭似是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竟然哭了,“我不是有意的,我是真以为你是妖怪。我逃出来后,没跑几步就在马背上晕过去了。我也不晓得晕了多久,等醒来时,我已经快到家了。”

宋真:“于是,你就把这当成了一个梦?”

李梁恭:“到家后我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将这段……事,全烧没了。”

宋真:“……”

李德咬牙切齿道:“你发个烧醉个酒就能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真容易啊!”

讲完了被迫想起的往事,李梁恭仿佛胆子也随之壮大起来,抬头直视李德几欲喷火的视线,喝道:“我本无意害死你妻子,你们却不安好心接连害我妻儿丧命!冤有头债有主,你们冲我来,为何要对我妻儿下毒手!”

“我偏要杀,偏要你尝尝至亲死去的痛苦,然后慢慢将你凌迟,”素芸阴阳怪气地狞笑着,五指倏地合拢,“再挫骨扬灰,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李梁恭目眦欲裂,气得直哆嗦。

“诶。”围观了整出“闹剧”的宋真叹出长长的一口气,忧愁地念了几句咒语,伸手在空中飞快地删繁就简写了几行别人看不见的字,动作潇洒得几乎让人眼花缭乱,尔后赶蚊子似的挥散这几行字,“麻烦死了,每次用个灭鬼符还得上书告知。”

第134章 死别(二十一)

素芸猛地回头,阴森森地审视着道士,语气压得如同一条直线,无波澜,无感情,却叫人不寒而栗,“臭道士,你在干什么。”

宋真不是一般人,神经粗得跟柱子似的,他回眸一笑,妄想感化这只陈年老鬼,一本正经地回道:“我向上头禀明这桩事件的原委。”

素芸半信半疑:“不能回去再禀报?”

宋真微微颔首:“不能。”

“你最好告诉我实话。”素芸张口喷出一道火,差点燎着宋真的头发丝。宋真面不改色,淡然地退开半步,淡定地捏出一张珍贵稀有的灭鬼符,在女鬼眼前晃了晃,“因为只有禀明原委,我才能使用灭鬼符啊。”

说到最后一字,他倏然出手,闪电般打出二指间的符咒,击向一旁躲闪不及女鬼,岂料符咒离她尚有三寸时忽然不再前进,她五指凭空一捏,那道灭鬼符登时化为灰烬落在地上。

素芸用一种“果然是假符咒”的神情望着宋真,冷嘲道:“你果真没让我失望。”

他们刚露出打架的势头便躲到柱子后的庄吟亦为宋真感到脸红,同时因担心宋真的安危紧紧握起拳头,死死盯着素芸的一举一动,仿佛随时要冲出来替师傅当肉垫。

宋真不知徒弟所思所想,他飞快地从腰间又掏出了三张灭鬼符,夹在手指间,摆出自认为最潇洒的姿势,咄咄掷出,但这三张符也继承了第一张符的命运,被女鬼一把火烧个精光,竟连渣都不剩。

宋真抚掌:“厉害,想必你当时也是这么杀李家四口的吧?”

素芸斥道:“是又如何,他们该死!”

宋真觉得头又开始隐隐发痛,平时若是遇上顽固不化的人,他闭嘴滚远便是,但要是遇到冥顽不灵、无法回头的鬼,他向来信奉动手不动口,因此他连口舌都懒得浪费了,反手接连扔出十几张“灭鬼符”,黄色的纸缯犹如飞蛾扑火般往女鬼身上扑去。

素芸低沉地冷笑着,丝毫不惧这密密麻麻的符咒,甚至火也不吐了,安安稳稳地立在原地,任由符咒安好地缚在她身上。

毫无动静。

符咒仿佛成了一堆废纸,安之若素地挂在女鬼身上。

这回,素芸的脸上连嘲讽之色也消失殆尽,看眼前这个道士仿佛在看一个死人,“就这点本事?”

宋真诚恳地又捏出一张符咒,虚心道:“实不相瞒,还有一张未用,我有强迫症,前辈行个方便,让我凑个整再扔一次?”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沉默的期间,宋真颇为无聊地将黄纸符折成了薄薄的纸蝴蝶,他对着纸蝴蝶吹了一口气,随后纸蝴蝶便脱离他手,飞啊飞,飞到了素芸的头上,

素芸看死人的眼神已然变成了看傻子的眼神,还是世间少见的傻子。

尔后她便听见这傻子得逞般的笑声,她根本来不及看清宋真的动作,他似乎一边念咒,一边结着复杂纷繁的手印。他很快停下,停下的同时素芸骤然感到整个人似乎被无形的手往外拉,浑身一阵撕皮拉筋般的莫大苦楚。

第135章 死别(二十二)

鬼术锻造的裂缝里,无穷无尽的灰烬从天幕落下。阴暗破败的庙内,一道变调拉长的凄厉惨叫划破沉闷的空气,毫不留情地撞击庄吟的鼓膜,他捂住耳朵的同时,看到李叮灵脸上的两盏琉璃火骤然熄灭,浑身颤抖不已,双眼直往上翻,几乎只留眼白。

“怎么回事,素芸你怎么了!”李德见势头不对,猛扑至宋真跟前,扯着他的衣领厉声问道:“道士,你做了什么,你在搞什么把戏?”

宋真牵起嘴角,稍一用力,修长的手便轻而易举地掰开李德的手指,与其拉开了距离,整了整被扯得松垮的衣领,才道:“灭鬼符不能用在人身上,我只好用计将她逼出体内。”

李德的愤怒几欲攀至巅峰,瞪大的眼里满是血丝,似乎要蔓延到眼眶之外,几乎含着血水问出一句:“为何?为何紧抓着我们不放,当初他杀了素芸,为何没人去问罪他?”

“……”宋真叹气,“我职掌鬼蜮之事,人间事自有人间的官去管,我要是管尽人间不平事,岂不得猝死?再说了,汝妻杀了人家四口人,实乃罪有应得。作为帮凶,老爷子也无法逃脱罪名。”

二人争锋之际,庙里竟静了下来,李德身后的李叮灵忽然瘫软在地,不省人事。阴风吹拂而过,一道若有似无的透明矮小人影立在晕倒的李叮灵身畔,忽闪忽现,时而抽搐,扭曲至极。

宋真瞳孔剧缩,展臂推开李德,撩起桃木剑,剑尖直指已抽身而出的鬼魂素芸,另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捏着真正的灭鬼符。

灭鬼符不同人使用,有不同的影响,术法越是高强的人使用,效果越是立竿见影。

瞅准时机,桃木剑挑着灭鬼符疾速朝前掠去,如风如电,快得猝不及防。灭鬼符、桃木剑,这是致死的一剑,“素芸快跑!”李德嘶声喊道。

随着他的喊叫,女鬼尖啸一声,竟一头撞进李德的身体中。李德的双眼霎时两团火焰,凶光毕现,恶狠狠地盯着宋真,吐出一道极凶猛的火龙。

宋真错步侧身闪避,“素芸前辈,你可听清了,这道灭鬼符货真价实,人鬼皆要灰飞烟灭。”言下之意是,他这道符若是打出,连李德也会立即丧命。

“李德”整个人状态极其混乱,一会儿是素芸阴冷毒辣的声音:“他是我夫婿,要死一起死。”一会儿又是李德急促劝说:“我来拖住他,素芸你先走!”

素芸:“不行!李梁恭和小丫头还没死呢,我不能走。”她反手就送给宋真一个耳光,宋真岂能叫她得逞,闪过之后,桃木剑再次迎上。

柱子后,庄吟看他们斗得眼花缭乱,余光瞥到奄奄一息的李梁恭,咬咬牙,抽出腰间宋真送他的小匕首,悄无声息地溜过去,偷偷割断了绳子,顺带把晕厥的李叮灵也拖至角落。

做完这些事,他突听“李德”似男非女的放声狂吼,整个人都化为一团火球,放弃与宋真的纠缠,纵身扑向正往角落挪的李梁恭。

第136章 死别(二十三)

之后的种种,庄吟的记忆似乎又变得模糊了,他只记得李梁恭最后还是死了,和李德、素芸的鬼魂一起,彻彻底底地湮灭于火海。李梁恭与人间尚有联系的,便是那突然失去所有至亲的小女儿李叮灵。他不知宋真用了什么方法,李叮灵竟奇迹般地失忆,被宋真送去她的外祖母家。

李家庄惨案,是庄吟被宋真捡到后经历的第一桩案子,惊奇胜于害怕,怜悯胜于愤怒,渐渐地从不愿意说话到愿意敞开心扉,但仍然惜字如金。此后,宋真带着他继续跋山涉水,他们去过穷乡僻壤,也去过繁华都城,闯过无人之境,也冷眼旁观过人世险恶。历练三年之后,宋真带他回到了只存在话里行间的离境苑。

但这次回去,却是被一封书信召唤回去的。

不老道人闭关不幸走火入魔,猝然仙逝。

或许是老天跟他开的一个玩笑,师祖仙逝的这段记忆,庄吟又变得模糊了,他那有限的记忆仿佛被人恶意删减过,有些应该记得的东西,他偏偏不记得。

庄吟收起与师傅初始的回忆,黑白分明的眸子望向沐浴在阴影中的谢祈,清冷的声线有一丝暗哑:“去离境苑,是偶然。我是个孤儿,师傅捡到我,我便跟他去了。”

谢祈似乎睡着了,迟迟没有反应,就在庄吟想上前确认他是否真的睡着时,他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你犹豫了好久。”

庄吟淡然一笑,“确实。”

谢祈半掀起眼睫,“怎么?”

“因为我发现,”庄吟轻轻吐出一口气,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良久方道:“我的记忆有损,刚才我回忆了与我师傅初识那会儿,他用过一样东西。”

“是钥匙。”

听到这里,谢祈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确切地说,我只无意中瞄到过一眼,那时我过于年幼,转眼就忘了,之后也不曾见他用过。现在想来,那把钥匙似乎可以短暂地进入人的记忆。”庄吟揉了揉有些酸痛眉骨,“你说我救过你,我是在何时何地救的你?”

谢祈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十二岁时。”

“十二岁……”庄吟苦思冥想,思忖了好半晌,未果,于是他诚惶诚恐地问:“可否说的再具体点?”遗忘掉谢祈他极有负罪感。

谢祈却不肯了,屈起修长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道长贵人多忘事,这样,还是你自己想,想起来了,我给你奖励。”

庄吟呆滞道:“奖励?什么奖励?”

谢祈笑而不语,靠在墙上,伸手对着庄吟勾了勾手指。

庄吟鬼使神差走了过去,等着谢祈的解释。

岂料,谢祈长手一捞,轻而易举地揽住庄吟的腰勾了过去,手指在他浅淡的唇上轻轻一抚,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下,尔后拉开距离,狡诈一笑:“这就是奖励。”

庄吟:“……”

不反感,不反感就算了,庄吟如此想着,在谢祈面前,自己真是丢盔弃甲节节败退。

第137章 死别(二十四)

庄吟试图岔开话题:“方才你去了何处?”

谢祈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到处溜达。”

“可有异状?”

“有啊,最大的异状就是木头人差点杀了你。”谢祈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笑道:“道长不交代一下?”

庄吟:“一间密室。”

谢祈眨了一下眼睛。

庄吟:“我们先回满月家。路上边走边说。”当先迈开了步子。谢祈先是垂目一笑,尔后双脚跟着挪动,迅捷无伦地伸出双手,牵住庄吟的拂尘,生生捏造出一股可怜之感。

两人走出去十几步,谢祈悄然挂上一副落寞的神情,像个离家出走的可怜贵公子,忽然唤:“道长。”

庄吟在某方面虽木纳,但与谢祈相处至今日,对他的小心思已了然于胸,想必此时此刻他又开始作妖了,可心还是无端软了下,“在这儿呢。”

“你看,你是孤儿,我也孤了好多年,既然都无亲无故,不如我俩凑一块儿过得了。”谢祈说得很轻松,仿佛在谈论今日天气如何。庄吟侧头一看,他还真的在看天空,或许是他语气中的松缓,庄吟的心像是被挠了一下,胸腔里边那点沉重感竟化为了轻盈的羽毛,一点点慢慢地轻飘起来。

真是拿这个狗皮膏药没办法……

“容我……再想一想。”

道士既已妥协,谢祈也见好就收。两个年轻力壮的男子脚程极快,不消片刻便回到了满月的家。

院前两只晃悠悠的灯笼仍旧恭恭敬敬地等候二人归来,如同两位尽心尽力的小门童,连光都不似原先那样惨淡。

可这两位客人却没走正门,反而借着夜色掩映悄无声息掠上屋顶。

庄吟与谢祈对视一眼,撩起衣摆蹲下,小心地掀开一块瓦片,故技重施,放血放布偶,偷偷地令布偶下屋看看屋主在不在。

小人在底下转了一圈,然后惊奇地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满月她爹竟然不在。

庄吟和谢祈便当了回梁上君子,一人守着门,一人飞快地找到密室入口。入口藏得堂而皇之,竟在一副等人高的挂画后,相当随意了。

庄吟特意把这只布偶留在屋子不易觉察的角落里,以防主人突然归来。

二人进了密室入口,走过一段长而曲折的通道,与酒肆老头那条又狭窄又密不透风的通道比起来,显得相当宽阔了。过了会儿,他们终于来到庄吟之前看到的那间摆满木头人的密室。

庄吟燃起一支蜡烛,火光幽幽地照亮这间密室。

鉴于之前已走了一批木头,此时的密室更为空旷,剩下的白布里头,都像是站着人,诡异而阴森。突然,一块白布末端动了动,仿佛有东西在游动,紧接着,白布一觉被掀起,出来个同样是白乎乎的玩意儿,只一瞬,这玩意儿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迈着短腿奔向光源处。

小人扑倒在庄吟的靴子上,委屈巴巴地斥责主人竟然放任它在这种破地方待了如此之久。

谢祈“咦”了声,戳戳它小脸,“这里还有一只,方才那只是它兄弟么?”

庄吟无语:“它们没有性别之分。”更不用提沾亲带故了。

第138章 对峙(一)

谢祈环顾四周,暗室上首的石椅高高在上,极是显眼,但他的视线却落到石椅旁满溢而出的黑白棋子上。

这时,密室里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谢祈猛地抬头,视线与一双行走中的黑靴对个正着。

封骨出鞘,刀尖对准无人自动的黑靴,“什么东西?”

“别伤它,”庄吟推开长刀,“我在想它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事情?”

黑靴轻跺一脚,像是在肯定庄吟的话。

“你刚刚神游天外,莫非神游到了此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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