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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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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福是个最有眼色的,忙赔笑道:廊下备了热茶点,几位请随小人来。

闲人退下,屋内便只有婉儿和太平两个人相对而坐了。

殿下觉得怎样?婉儿想到太平痛饮的那一大碗酒,犹觉心有余悸。

太平晃了晃神,正色道:本宫方才醉了。

她不大肯与婉儿对视的样子。

婉儿微怔,便即回忆,颔首道:殿下方才醉了,用过醒酒汤,此刻已经好了。

太平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自己嘴上没把门儿的,喝了酒脑子一热就溜达出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的浑话,万一这话传到母亲的耳朵里,会是怎样的结果?

幸而婉儿大度,假作之前根本没听到那话这样最好不过了。

想必,这里的那些张嘴,上官也会让他们闭上,不会胡说混传。

太平心内庆幸,对婉儿的感念之情又添了两分。

聪慧而大度,这样的人在母亲的身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算是好事吧?

太平暗忖。

太平稳了稳神,让那股酒意渐渐平复下去。

沉吟几息,她说道:今夜宴饮,母亲的心情很好。

婉儿眉头微动,心道这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说起?

她于是静默,没做声。

太平并没有期待婉儿有所反应,于是又续道:一个月前,父皇驾崩

她语声顿了顿,眼底有凄然之色。

婉儿嘴唇微动,想着要不要开口宽慰她节哀顺变。

太平面上的哀戚很快收拾起,话锋转回。

婉儿见她既然自己看得开,便不多此一举了,仍静静听着。

父皇崩逝前,留下遗诏,令丧仪一切从简,以裴炎为顾命大臣,太子宜依汉制,以日易月,于柩前继位。新皇继位之后,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太平说着,盯着婉儿的脸色。

婉儿适时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她虽然不知道太平与她叙说这些是何深意,但这份遗诏,显然是不大合规矩的。作为第一次听到的婉儿,正常的反应,就是应该意外,并且若有所思。

其实,这份在历史上十分有名的《大帝遗诏》,婉儿早在上高中的时候,便在某本历史书中看到过。

身为历史系的学生,尤其是后来身为研究方向就是初唐史的硕士研究生,婉儿更是早就能把这份遗诏的内容背下来了。

没想到,在这个她亲历的平行时空的历史中,唐高宗的遗诏也是这样写的。

这倒也颇为符合那位和婉儿交集不多的大唐天子的人设。

这份遗诏的意思,不外乎三层

其一,丧仪尊崇汉制,变孝子为过世的父亲守孝二十七个月为二十七日。如此,太子及时继位,朝廷机制正常运转,才是正理。

其二,以裴炎这个顾命大臣为主,所有臣工都要全心全意地辅佐新皇,才算是不辜负老皇帝对他们的信任。

其三,新皇如果在军国大事上有难以决断的,要征询武太后,并以武太后的决策为主。

从某种程度上讲,婉儿对于刚刚过世的皇帝,还是存着几分敬佩之意的。

毕竟,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的至高统治者,在弥留之际还能清醒地叮嘱自己的继承者简化丧仪、以国为重,这样的胸襟和气度,绝不是每一个皇帝都能做到的。

婉儿来的那个时空中,历代史家对唐高宗的评价,都是褒远多过贬;他们除了责备唐高宗在后宫和子女的事情上糊涂之外,对于唐高宗在位的时候的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等等方面,无不给予极高的评价。

婉儿也是这般认可的。

可是,在这份认可之中,婉儿总有那么些小小的不平之意

为高宗朝,尤其是高宗朝后期在稳定朝局和决断朝事上,起了绝大作用的武则天的不平。

世人大多只看到了武则天成为了第一个正统的女皇帝,却极少有人去看到,她作为唐高宗的皇后的时候的功绩。

甚至历史上的那些封建卫道士,诋毁她女人的身份,构设她的后宫的靡.乱。

后宫乱套的男性.皇帝多了去了,甚至随便哪个皇帝,后宫里不养着几十甚至几百的女人,供他一人享乐?怎么到了武则天这个女皇帝这里,就变成了靡.乱了?

说她以太后的身份谋朝篡位吗?

历史上谋朝篡位的男皇帝多了去了!

有人夺自己女婿的皇位,有人夺自己兄弟的皇位,还有人杀了自己的亲爹,就为了坐上那张龙椅呢!

这些婉儿上辈子还是一个普通的历史研究者积聚在心里面的不平之意,在这个时空之中,当她成为历史的经历者,当她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先帝的遗诏的时候,又发酵成了另一种奇怪的东西

这种奇怪的东西,婉儿后来慢慢回思,意识到那种东西,叫做醋意。

没错,就是醋意。

她吃了先帝对武太后的情意的醋。

其实,若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从纯粹的历史研究的角度来看,不难分析得出:先帝之所以留下那句军国大事有不决者,兼取天后进止,更多的是看重武太后的政治阅历和对于军国大事的决断能力。

太子李显是个没用的草包,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难道能指望这么个被岳父一家摆弄得团团转的没用的皇帝,做出什么用效有力的决断吗?

而且,武太后是太子,也就是新帝的亲妈,亲妈替亲儿子做决断,扶上马再送一程,在先帝看来,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连婉儿这个穿越者,都不知道在这个平行时空之中,会不会出现第一位女皇帝呢,先帝是这个时空的土著,又何来的上帝之眼?

一如婉儿熟悉的那个历史上的人们,谁能想得到:那个给自己取名为曌的小女子,成了则天皇帝呢?

上官?上官!太平的声音,由虚幻渐次化作真实。

婉儿惊然回神,蓦地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得太远。

怎么了?太平探究的眼神看过来。

婉儿歉意地一笑:只是这遗诏的内容觉得有些,意外。

太平闻言,神情略松:是啊我初听到的时候,又何尝不觉得意外呢?

婉儿仍是选择默然。

太平知她慎言的性子,遂自顾又道:当日父皇大殓之后,太子就在柩前继了位而这一个月间,母亲她她也很忙。

婉儿挑眉:重点来了?

母亲对太对陛下说,虽然父皇有遗诏在前,但是身为嗣子,且为天子,在孝道上不能不做天下臣民的表率。如此,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必定是高兴的,太平道,这一个月来,朝堂大事还是母亲决断,陛下便潜心为父皇抄经祈福。

婉儿听着,心中暗笑

好个以孝道为天下臣民做表率,那人分明就是想借着这个由头,缓交权力,以谋图大事。

想到那人算计新皇的狡黠,婉儿不禁莞尔;然而想到那人步步谋算的心血,婉儿又觉得心疼得紧。

若她能为她分忧,而不是只是作为她的附庸,甚至只是作为被她庇护的存在,那该多好啊!

婉儿不想做攀附爱人的凌霄花,她想和她的爱人站在一起,一起分担,一起奋斗。

自己的爱人,当然要自己呵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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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婷的《致橡树》送给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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