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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祸临头[重生]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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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方知渊的脸上看不到半分畏惧不安,甚至连紧张都没有。

他甚至戏谑而放肆地笑道:“那刚刚你怎么不过来,堂堂古书也怕阴妖?还是……你以为我活不下来?”

古书道:“老朽的确在等你赴死。”

方知渊置若罔闻,“你知道我乃两世之魂,那你定然也知道天外金眼。”

他顿了顿,“你还知道什么。天外神的来路?飞升的真相?”

古书道:“我只能告诉你,你不该活着。”

方知渊继续问:“你当真活了八百年?八百年前,仙界可还是这般仙界?”

古书道:“如果你无意自裁,今夜便由老朽来做个了结。”

方知渊又笑了,他仰头眯起眼,“听说有一种摄魂之术,可以读取魂魄灵识的所有记忆。如果古书先生愿意好好儿说话,咱就不必打了。可如果你不愿意,我也只能……先败了你,再仔细读读你这本书里究竟写了什么。”

修长的手掌握住了煌阳神刀的刀柄:“我命很硬,你想跟我赌命,胜算可不高的。”

古书的声音里渐渐起了杀机:“愚昧不堪。你难道不想知道,你这阴命祸星的命格意味着什么?”

寒光乍现,是方知渊拔了刀。

他不再多听古书废话,两辈子加起来,神神叨叨说他该死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并无意一个个的去听个遍。

他如今已经几乎可以断定,这本古书里一定有点儿什么。既然是敌非友,那便唯有拔刀而已。

煌阳神刀上明芒与红浪交融流动,像暗金流火的岩浆。唯独那刀芒是寒冷的,是岩浆上生出的冰刺。

电光石火之间,刀锋撞上书页,周遭的雪花四面激荡,碎成雪沫!

方知渊身子凌空,他足下的地面轰然炸开,泥石草根飞起,又洒洒落下。

锵锵锵……煌阳清鸣震荡。那刀刃与古书角着力,一路火光迸溅!

明月蔽,夜色浓。唯这点火光落在方知渊的眼角眉梢,将他冷峻而恣睢的轮廓映得明烈夺目。

古书的书页开始如浪般波动,老者的声音始带三分狰狞:“你不是活人,你乃此间独一无二的阴魂魄!你乃天上灾星,是天外之人锻的阴寒之刀!!”

方知渊冷笑:“是吗,看来你果真知道不少!——那又如何!?”

书卷上暴起一股巨力,煌阳刀被弹开。方知渊旋身,人在书卷上借力猛踏,再次挥刀而落。

一个刹那间,几十招已经交手完毕。

刀光在虚空中留下浅浅的痕,它划破夜色。

方知渊收刀后撤,暗自咬牙,他如今初破大乘,本应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之际。

可也正是因为走了强行破境的路子,他体内的血少说流干了一半,气力也几乎透支得一干二净……

风声呼啸,古书那苍老的声音似乎就在他耳边响起:“你是这个三界两世逃不掉的灾厄根源,阴气大祸因你这个纯阴魂魄而降!你做了天外神的刀,害死千万人,你本该沉于业火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方知渊的心神有千分之一个刹那的摇动,他脸色冷硬,握刀的手更紧。

他自是不知这古书所述是真是假,可如今对敌生死一线,他明白不能叫这些话干扰了自己,便一概算作放屁。

然而……另一种焦灼却在胸口燎燎地烧着。

究竟什么是阴命祸星,为何他生来便该受人唾弃。辗转两世,他至今并无一个答案。

刀刃与书页再次相撞。

伴随着半边山崖炸成齑粉,书上墨字迸开,似溅起污黑的血。几片残页无声飘落,化作碎光消散。

尘埃四散,方知渊喘息着横刀而立。古书哗啦啦随风翻舞,声音中似带嘲意:“而你之所以无忧无虑至今,是被人蒙住了双眼,乃至看不见身后的血流成河。”

“——是有人瞒着你,替你背负了你的厄命。”

“……”

猝然之间,方知渊心脏没来由地紧缩一下。

那是很沉闷,很沉重的一声心跳。

咚……地回响在胸腔之内。

像一颗石子投入暗湖,扩散开的一圈又一圈涟漪。

“他为你成魔,他替你祸世。”

天旋地转。方知渊冷汗涔涔而下,他知道这并不仅仅是身体将要虚脱的反应。

脑中千百个念头纷纷闪过,他不敢细想。一种不祥的预感如阴冷的毒蝎之螯悬在心口,对危机的本能防备令他瞬间浑身发麻。

记忆回溯,他送回到那个在山间奔逃的冷夜。那年有长风吹开暗色,山崖上年少的蔺负青白裘白袍,指点星辰。

刹那间,记忆深处的声音从当年涌来,摧枯拉朽地撞散了一切理智的思绪。

狼狈沙哑的嗓音,与清亮傲然的嗓音交混在一起,回响,回响,回响到天的尽头。

“你以为你多能耐,能承别人的厄命……

“到时候,我替你杀了这颗星星。

“你会后……会后悔的……

“你会……

“我替你杀了这颗星星。

“你会,被我害……

“我替你杀——”

“不……”方知渊崩溃地喘息着欲摆脱,却突然心如刀绞,眼前渐渐被雾气似的东西模糊了,“……不会。”

他嗓音那么轻,好像怕惊碎了什么珍贵至极的泡沫似的,小小声对自己说:不会。

古书的声音好像是从渺远的九天外传来,带着审判者定罪时的冷酷:“那个人,当年曾为了护你,他为你杀——”

方知渊猛然闭上了双眼,他的嗓音嘶哑颤抖:“……不会。”

“————!————!!”

“……”

刹那间,天地间所有声音如退潮般散去。

“……”方知渊无声地张口喘息,他艰难地撑着煌阳抬头,汗湿的乌发下,眼眸依旧带着尖刀般的锋芒。

——就在古书那句话将要吐尽的前一瞬间,他当机立断,封住了自己的听感。

“古书先生,你是我敌人,你想杀我,还指望我乖乖听你的话?”

方知渊疲倦地扬起半侧眼角,冷笑,“活了八百年,没想到是个天真的蠢货。”

在无声的世界里,方知渊抬起长刀,刀尖直指古书。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狠下决心封住听感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经烧成了一片死灰。

他不知道古书是想对他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究竟错过了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否……做错了什么。

或许他的确做错了什么,比如选择活下去。

不是活人……阴魂魄……

不该活着。

天外神锻的刀……害死千万人……

不该活着。

三界的厄命根源……一切灾难的源头……

不该活着。

有人为他成魔,有人替他祸世……

不该活着。

……可是,那个人又是谁?

是谁含笑回眸,雪衣乌发,牵他步入浩荡光明,送他升入清阔仙途,不让他看身后的血流成河。

那个人是谁。

那个人,是……是你吗?

天地四方,凝固在这一刻。

就在万籁俱寂的世界里,方知渊怔怔失神。

他清晰无比地看到,古书绽裂,一只覆盖金鳞的巨爪豁然破开了书卷。

那文字飞舞的纸卷被寸寸撕开来,一束一束细小的月光,便如温柔的银丝线,贴着那只龙爪,从撕裂开的书卷缝隙漏下来。

落下的雪花被重新卷上天穹。巨大的五爪金龙怒目獠牙,撕开古书,载着背上的人降临于这荒山之上。

蔺负青凤眸内一片肃杀,魔君玄袍素手,漫卷风雪,一剑东来!

煜月劈在古书身上,千万碎纸化为光点消散。

那巨大书卷受此重创,长长的书页倏溜溜地收拢回来。许是见难有胜算,就此化作一道暗光退走,向书院的方向飞去了。

月光重新铺满了荒山,金龙驮着蔺负青落下,后者翻身而落,向方知渊走来。

方知渊解了被自己封住的听感,先听见的却是身后脆生生一句:“青儿哥哥!”

醒来的鱼红棠真如一尾小红鱼似的,展颜飞入蔺负青的怀抱。蔺负青抱她,垂眸而笑,似喜似愠地说着什么。

方知渊远远地看得出神,眼前朦胧一片。只觉得那人清姿不改,却恍如隔世。

蔺负青抬头,淡淡唤这边一声:“知渊。”

他推开鱼红棠,向方知渊走过来。

枯草嚓挲一响。

方知渊怔怔地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

是你吗,师哥。

古书口中的那个人,真的是你吗。

方知渊眼前更加迷蒙,他几乎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就要晕过去了。

他只能和被抽走了三魂七魄似的,盯着蔺负青走近来,走得更近,扬起纤白修美的手——

啪——!

蔺负青眉若凝霜,容色淡淡,抬手就是一个耳光甩在他脸上。

那劲儿居然还使足了十成,方知渊直接给他一巴掌甩得跌坐在地上,懵了。

“……”

蔺负青身后,鱼红棠和刚化作人形的敖昭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下巴都快掉下来。

方知渊脸上火辣辣的疼,这一耳光清脆,连他刚刚脑中眼前那团昏沉沉的迷雾都被扇跑了。他愣愣道:“……师哥?”

——众所周知,煌阳仙首一直对“入魔君后宫为妃妾”一事深恶痛绝。

然而此时此刻,就连方知渊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被魔君冷然一个巴掌甩倒在地,还怔怔不敢置信地抬头仰望着魔君那小模样儿,可不就像死了争宠失败、幽怨凄凉的后宫美人。

然蔺魔君还不罢休,他不紧不慢地又上前两步,揪起方知渊的衣领把人提起来……五指握拳,冲人脸上就揍了下去。

方知渊“嘶”地吸了口冷气,闭眼忍了。心内却不禁暗暗叫苦:本来在通灵玉珠里见面,还觉着师哥没怎么生气来着……

“……”鱼红棠和敖昭捂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却又不敢出声。

就听嘭嘭的声响,拳拳到肉……那可是毫不客气地朝脸上砸啊!

鱼红棠瑟瑟发抖:“青儿哥哥……你要打也别打人家脸呐。”

蔺负青理都不理会,照打不误。

直到方知渊终于忍不了了,他瞅个空隙,劈手擒住蔺负青的手腕。

他唇角都破了,血淌下来,模样很是怵人。方知渊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蔺负青!你揍爽了没!?”

蔺负青整个人都在发抖:“没有。”

月色下一照,他眼尾含着怒意与痛色,竟是潮红湿润的。

“你……!”

方知渊的眼神几乎要杀人。

他死盯着蔺负青上上下下地打量,看着那身久违了的雪骨帝君玄袍,看着那浑身止不住抖的人。

最后,目光转回到自己手上。

方知渊就是在此刻,忽的意识到自己已经凌驾了他的师哥一个境界。那细长腕骨被他紧攥在手底挣脱不开,只要再一用力,就能无情地从中折断。

方知渊闭眼,他狠狠地喘了两口气,以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猛地放开了蔺负青的腕子。

下一刻,他直接被蔺负青一拳揍趴在地上。

鱼红棠与敖昭相对沉默。

看看,看看,这就是前世平分仙界的莲骨魔君与煌阳仙首!

什么叫神仙眷侣!就是此等凡人无法理解的相处,才配称得上一句神仙眷侣——

怕了怕了,不敢比,不敢比。

第126章 流连倩影怀殒玉

飞雪消散, 明月遁形。

方知渊背靠一株枯树,盘膝吐纳。阴阳二气走遍他全身, 由十二经络游入金丹, 如甘霖滋润久旱干裂的大地,周而复始。

蔺负青旁边坐着,目不转睛地凝静身侧。片刻后, 他抬起一只手,指尖勾住流苏绸带, 缓缓解下雍容玄袍。

继而抬手一送,宽厚大袍便无声落在方知渊的肩上, 纤黑的绒领遮住了他的下颔。

鱼红棠与敖昭两个小孩坐在稍远处, 兴致勃勃不知聊的什么。

时不时眼角余光往这边一瞥,似乎期待着看到点儿什么。

蔺负青没心思做别的。他的眸底似沉着一片深远雾霭, 怒焰熄灭后,只剩一片寂凉。

说到底, 方才那样失控的怒火与激动, 不过是源于后怕罢了。

自西域赶至此地,一路追风赶云。他人身还在金龙背上,神识已经先到一步,看了那纵横刀光, 听了那惊天之语。

他听见古书中传来那老者的厉喝。

“那个人,当年曾为了护你杀圣子、欺仙门、招阴祸、任三界横尸百万!你还蒙在鼓里, 不知自己身上多少血债!!”

那一刹那, 蔺负青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感受。

天旋地转、五雷轰顶、心胆俱碎……这些都不够, 他伏在金龙脊上从头顶发冷到足尖,甚至听见自己的神魂深处传出了碎裂的声响。

……那曾是他骨子里埋藏最深的一摊污血,也是一段飞蛾扑火般甘之如饴的心魔。

哪怕今生他已然看得清明,知道所谓仙祸乃是天外之人有意而为,他也依旧不敢叫方知渊触碰那段真相丝毫。

毕竟,再怎么分辩,前世仙界的灾难是真的,死了那么多人命是真的,他的堕魔也是真的。

所以他后怕。

不仅后怕,也不安于接下来的路。

生死一线之间,方知渊选择在古书面前自封听觉,那是为了对敌之时心绪不受干扰。

可是今后,他并不觉得方知渊会就此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时辰渐渐流逝,月隐去,山际白。

蔺负青脸上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软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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